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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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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件的覆本出現在報紙之上時,克魯斯的心涼了,他派出士兵不過幾天,曼圖爾就已經回來了,這意味著他們正好擦身而過……

克魯斯站起身,他看著華美莊嚴的宮殿,握緊了手。

「殿下,曼圖爾殿下領著貴族們在宮殿之外。」一名侍從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報告著。

克魯斯臉頰的肉抽動著,他走下階梯。「我不見他們。」

「恐怕這不能如你的願。」曼圖爾帶領著老貴族們、大臣,還有教廷的人馬,一同走了進來。「克魯斯,銀杏會議判決你品行不足以成為皇室一員,克魯斯,今日起你就是平民了。」手上握著一卷高級羊皮紙文書,青年說道。

在皇都中手握金制銀杏的古老貴族走了出來,接過羊皮紙,朗聲讀頌著:「克魯斯.金寇,心術不正,戕害手足艾絲翠德.金寇,謀殺先王。扭曲黑魔法『覆活』之原意,使其成為殺人禁術,於王國律法,處死;密令研究魔源『牧婪』,禍其獸人,又以人體施打禁藥,使其異變,蔑視人權、人格及人民生命,不足以為王,終生褫奪王之權格,合戕害手足、弒父之罪,處斷頭之刑。」

靜靜聽著,克魯斯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著。「胡、胡說!這都是假的!你們沒有權力這麽做!」

「克魯斯,在你做了那麽多惡事之後,你覺得你不該受罰嗎?」

「我是為了國家!」克魯斯猙獰地咆哮著。

「你只是為了你的野心。」曼圖爾尖銳地反駁。「為了你那醜陋得令人做惡的野心,你把疼愛你、看重你的父親殺了,把我們可愛的妹妹殺了,你甚至想殺了我!」

「這是必經的道路。」克魯斯像是從極顛狂回覆正常一般,冷靜得讓人感到異常。「這是你永遠無法體會的。」

「我永遠也不想體會!」

克魯斯冷笑著。「可是你已經要殺死我了。」

曼圖爾心裏一顫,在此時,老托奇手一揮,士兵們擁了上來壓住了克魯斯。「克魯斯,有什麽話,等上了斷頭臺後再向信任你的人民說吧。」他冷聲說道。

被壓解進牢籠裏頭,冰冷潮濕的地下堅牢仍然無法讓克魯斯明白到底哪裏出錯了,他的計劃縝密小心,但為什麽每一件事情都錯了?

克魯斯想了很久,他甚至從得知賢者遺惠開始回想,直到安特瑞斯這個人物出現,他心裏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他握緊手,憤恨地對著結滿蛛網的天花板咆哮著。

他恨這個小子!

安特瑞斯就像是得天獨厚的寵兒,所有覆活當中只有他真正成功,甚至他的覆活只是一個意外,只是巧合,而他處心積慮投入大量人力、財力,也無法達到真正的覆活。

劇烈地喘著氣,克魯斯繼續思索,他強迫自己冷靜鎮定。

索莫納斯兩個小鬼入學,得到了覆活的詳細紀載。克魯斯瞪著地板的某個角落。或許不該試探安特瑞斯,因為那讓他像嗅到肉腥味的鬣狗一路追了上來,艾絲翠德成了他的踏板。

想到這裏,克魯斯忍不住抹了一把臉,他覺得有種冰冷感,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幫著索莫納斯,否則艾絲翠德為什麽這麽剛好就到南方去?那時候的他是喜悅的,終於可以把這煩人的妹妹一腳踹開。

可是他沒想到到了南方的艾絲翠德,反而拉攏了一批屬於她的勢力。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再來便是獸人的事件,一切都非常完美,他幾乎都要將全國的獸人納入他的囊中,成為他乖巧的死亡前鋒,但被破壞了……想到這裏,克魯斯又是無比的憤恨。

那麽多皇家魔法師無法破解的魔源密碼就這樣被安特瑞斯得到了,他甚至拿去獻給艾絲翠德,也不願意接受博蒙特和路克的邀約成為他的麾下。

他不明白為什麽,艾絲翠德到底能給他什麽?

沈殿下思緒,克魯斯想起了真正將他定罪的魔獸人研究,不應該曝光的,那裏幾乎沒有人煙,不應該會是這樣的,到底是為什麽?

克魯斯百思不得其解,他痛苦不已,完全不能接受現在的窘境,也不能接受他即將成為一名失敗者。

與克魯斯的落魄相比,曼圖爾成了眾人的焦點,他被恭迎至王殿,接受眾人的歌功頌德和工作匯報,其中當然不乏貴族們討要獎賞的自誇,曼圖爾從來沒接受過這樣的禮遇。

應該這麽說,他總是看這些人對著父親或者長兄做出這些事情,而當真正輪到他時,他覺得有種滑稽感,還有不知所措的無奈感。

「我知道今日能夠順利將克魯斯下獄是諸君的功勞,但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們要先替克魯斯的爛攤子處理善後,還得安撫人民,告訴人民為什麽克魯斯不足以為王。」

老貴族們一邊聽著一邊點頭,似乎很認同曼圖爾的話。

「最重要的是……」曼圖爾抿緊嘴,非常嚴肅地說道:「關於恩典大陸以及賢者遺惠的事情,相信諸君都已經知道這是攸關索菲斯大陸的重大事件,這不只是我國的事情,是關乎索菲斯上所有生靈的事情。」

「殿下有什麽想法呢?」

「我要將這件事公告給索菲斯上所有的王,所有的智者、賢者,集索菲斯的人力、財力,破解世界魔法。」

老貴族們彼此互看著,而後認同了曼圖爾的想法。「是的,這是世界的事情,憑我國一己之力是不可能達成的。」

曼圖爾點頭。「沒錯,我將公布賢者遺惠,無論是貴族、平民,或者獸人,只要能夠破解這道千古謎題者,重重有賞,我們必須讓所有人都參與這個與我們生命息息相關的工作。」

兩三名負責與他國交涉外交的官員和貴族們站了出來。「殿下,這件事情就交由我等處理。」

曼圖爾允了這項請求。

老托奇說道:「世界魔法固然重要,然我國燃眉之急是殿下登上王之墻,否則即便和他國對話,我國也沒有能夠決策的領導者,殿下,請於這個月底,登上王墻,接受光明神的祝福和人民的歡呼。」

曼圖爾繃緊了下巴,他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

皇都之中開始為新王而忙碌起來,人民滿頭霧水,但當克魯斯的部份惡行被公布,人民是憤怒的,他們為曼圖爾的正直歡呼,滿街上都是曼圖爾出生時的月季代表花。

代表著他們衷心希望曼圖爾能成為領導他們的王。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南方,當安特瑞斯從夏恩娜那邊得到這個值得人慶祝的消息時,他已經把關於世界魔法的研究統整起來,並整理成篇,寫了一篇近萬字的研究報告,只要時機一到他就能獻上這份研究,獲得應有的報酬。

勝券在握,這讓安特瑞斯顯得更悠閑,他也有更有心力和夏恩娜調情恩愛,這讓歐帝斯和喬伊都非常受不了。

夜晚,安特瑞斯和夏恩娜在校園內散步著,閑聊著最近學校的轉變還有時事。「說起來校方負責和父親聯系的人變了很多呢,像是年輕了十歲。」夏恩娜輕聲說。

「哦?」

「他替克魯斯做了太多壞事,其實我們都希望克魯斯無緣王座,否則真的讓他成為王,南方替他做盡壞事的家族是沒有活路的,我們知道太多了,他一定會想辦法削弱我們,派人到南方監視我們,這樣子的貴族還稱得上貴族嗎?不過就是被拴上項圈的家犬罷了。」

「以我個人立場我也不希望他成為王。」安特瑞斯順著夏恩娜的話說。「他下臺對許多人來說都是好事。」

「除了王妃一家。」夏恩娜笑著。「對了,和新室友相處的好嗎?他可是個任性的家夥。」

「法爾克斯?除了抱怨餐廳食物不好和太過固定的作息讓他快變成僵硬的鋼板這兩點,應該還稱得上好相處。」

「哈,他野慣啦。」夏恩娜說道。「他師從一名很有名的大魔法師,從小就跟著魔法師到處跑,讓他恢覆這種制式的校園生活他怎麽可能受得了。」

「既然已經有一名很好的老師了為什麽還要進學校來?希望和南方貴族打好關系?」

「他的父親對你有一點點的崇拜,托奇叔叔是個半吊子黑魔法師,他的家境不好,一切都是自學的,他說如果不是發生變故,他人生的目標本來是成為一名黑魔法師,但陰錯陽差他從政,而且一直走到了今天。」

「聽起來又是個野心家的崛起?」

「更正,是政治家。」夏恩娜點了安特瑞斯的鼻子一下。「你是很有名氣的黑魔法師,對黑魔法和科技的貢獻是令人驚艷的,當然我說的是三百多年前的你,他希望自己孩子和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多多相處,這並不奇怪不是嗎?」

「原來在妳心裏我是個了不起的人?」忽略了那一大串話,安特瑞斯只捕捉了他想聽的。「我對聽無關緊要的人的讚美恭維沒有興趣。」他伸手卷著少女垂在胸口的黑色長發,另外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撫上了那纖細的腰肢。

以俯視的角度看著到自己鼻尖的少年,夏恩娜輕哼著。「顯然你對曲解別人的話很有一套。」

安特瑞斯更往前進一點,他已經能嗅到夏恩娜身上的淡淡香水味。「難道妳不是這麽認為的?」

夏恩娜錯開視線。「我一直很疑惑,我們會在一起是因為合作,那麽現在……你知道的,我們……」她頓住了話,其實這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為了利益湊在一起,那當利益到手,是否就該分開了?

如果之間真的沒有感情為基礎,那麽他們不需要勉強彼此。

更不需要為了做戲給別人看而表現甜蜜。

想到這裏她就非常不悅。

她一直避免去深思其中原因,但她覺得她得和安特瑞斯談清楚,這攸關他們的一輩子,如果他們未來真的結婚的話,他們必須達到一個共識。

安特瑞斯註視著夏恩娜姣好明艷的臉龐。「妳是伯爵家的千金,很多人都覺得我能娶妳是索莫納斯先祖陰魂不散的庇佑。」

夏恩娜輕笑著。

「其實我也這麽認為。」安特瑞斯態度認真。「妳是很適合我的女孩,我很願意和妳共結連理。」

「為了利益?」夏恩娜不得不問清楚。

「我們這樣的人的婚姻有點覆雜,並不純然只有感情,妳如果要說為了利益,我得說這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因為妳是一位提斯,而是因為妳的個性和態度,我未來的妻子不能是個柔弱的女孩,也不能是只知道宴會和裝扮自己的花瓶。」

「聽起來我扮演的角色是你的工作夥伴,而不是妻子。」

「親愛的,看在我窮到什麽都沒有的份上,我只能委屈妳了。」安特瑞斯無賴地說著。

「這樣就想收買我?」夏恩娜挑眉。

「我會是個好丈夫的。」

「就像我的父親一樣?」

安特瑞斯明白了夏恩娜隱藏著的不安,他笑了笑。「我會乖乖的。」

夏恩娜幾乎都要出口諷刺了,但她的話語被融化在輕柔的親吻當中。

將手□□少女柔軟的黑發當中,輕輕撫摸著,安特瑞斯瞇起翠綠的眼。「我承諾的事情,從不反悔。」

雖然很想再多說些什麽,但夏恩娜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她望進少年的眼中,看見了倒映的自己。

而安特瑞斯,他變本加厲地將頭埋進少女的肩膀,以氣音仿佛吹拂著什麽的口吻說道。「覆活至今,我就數現在最痛恨自己的身體還只是個孩子。」

夏恩娜回過神,她輕哼兩聲。「可真是不安分啊。」

「我今晚可以到妳的房間嗎?我的房間有了新室友不太方便。」手按上了那柔軟的、不該按上的地方,少年輕吻了少□□美的頸側一下。

夏恩娜漲紅了臉,第一次在安特瑞斯面前失去了勢均力敵的氣勢。

※※※

當曼圖爾代表王國發出的訊息傳遍索菲斯大陸,引起了一陣狂熱。

是的,狂熱,並不是害怕或者排斥。冒險者摩拳擦掌,希望能夠重新找到屬於自己的舞臺,魔法師們也覺得可以擺脫被稱為無用的學者的稱號並不壞,而人民,在地力年年衰退,資源逐漸短少而變得貧窮的情況下,打開恩典大陸似乎成了另外一個希望。

所有人都渴望著拓荒,哪怕與他國相比王國已經算得上富裕,但人心的欲望永無界限。

更別說國土沙漠化的國家,索菲斯的另外兩個國家派出了特使進入王國,希望詳談這次計劃,以得到更多訊息和線索。

在這樣的情況下,曼圖爾登上王墻,他看著為他歡呼的人民,看著他們往上高高拋去的雪白花朵,那是對他的祝福,還有對他成為王的喜悅。

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下心情,曼圖爾朗聲說道:「我,曼圖爾.金寇,在今日接下了王的權柄,我在此宣示,將踏著先祖的步伐,帶領眾人往更開闊更美好的未來。我宣示,決不忽視每一個人應有之權格,不做違逆良心之事,不重蹈種族分裂對立之覆轍。我,曼圖爾.金寇,絕不辜負信任我的每一個人,希望能挑起王國之重任、與眾人一同前進。」

王墻之下響起了掌聲,他往後退了兩步,手持金制銀杏葉的貴族列隊而上,為首者手持令牌,單膝跪下高舉過頭,將其獻給了王。

曼圖爾接下象征王權的權柄。

以老托奇為首的大臣則手持法典,將其恭敬地獻給了王者。

曼圖爾接下象征秩序與平等的律典之書。

接著他離開了王墻,在貴族和大臣的護衛下前往聖殿,在那裏教宗為他向光明神禱告,四樞密為他祝福,之後在隆重莊嚴的聖樂與肅穆沈重的王樂之中,他讓教宗為他戴上王之冠冕。

在一片歡欣鼓舞之中,一名士兵焦急地在聖殿之外徘徊,賽西爾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被調回皇家軍團,級別從原本的銀三星隊長升為二星,一星的已經是團長了,至於將軍則是金星級別,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體系。

「怎麽了?」身穿皇家軍團鎧甲,賽西爾再也不需要染發,也不須遮掩他的尖耳,他從逃犯回到了受人景仰的軍人身份,這讓他俊美的臉龐更顯出幾分意氣風發。

「回報長官,克、受看管的犯人克魯斯.金寇脫逃!」

賽西爾抿緊嘴,那讓他下鄂線條顯得更冷硬。「將相關人員全部看住,不準所有人妄動,下令凡出入皇都者都得經過盤查!」他回過頭看向聖殿之中,典禮仍在進行,以他的職權他還無法進入聖殿,他只能向他的長官報告這件事。

聽賽西爾報告這件事,團長皺了皺眉頭。「我明白了,你處理的很好。」他叫過旁側一個衛兵。「去告訴皇城警衛隊長克魯斯.金寇逃亡,讓他們做好該做的事,再通報給老托奇,司法相關也是他管的,讓他馬上準備好相關事宜,以備陛下垂問。」

衛兵行了軍禮,快速地去執行任務。

團長看向賽西爾。「你到軍團總部去,讓他們下達命令到各地方戒備搜索,待陛下下令後便全國通緝克魯斯.金寇。」

「是。」賽西爾領命,行禮之後離去。

坐在馬車上,克魯斯咬著牙,萬人空巷,皇都內的人都忙著慶祝曼圖爾成為新王,而他,只能落魄地坐在馬車上準備逃亡。

他握緊著手上的信函,那是妻子家族替他準備的,讓他前往北方尋求軍隊庇護,並且舉兵攻打皇都,重新奪回王位。

絕對不會把位置讓給曼圖爾,那個懦弱無能的膽小鬼,絕對不會把他付出如此多心血的成果讓給他!

那個愚蠢的白癡,居然將恩典大陸的訊息公布出去,他難道不知道這意味著王國將損失多大的利益,甚至要和窮到挖樹根吃土的國家合作?憑什麽!那種弱者就該過著奴隸的生活,一點也不配分享資源!

馬車轆轆前行,一個顛簸,那讓他重重震了一下,馬車就此停了下來,克魯斯憤怒地搥了車廂一下,他推開車門下車,想訓斥馬夫,但當他頭探出車門,他瞪著眼前景象,一股深沈的恐懼如發狂的蜂群包裹住了他全身。

巨大無比的藤蔓扭斷了馬夫的腰,從肉中刺出來的骨頭帶出了肌理和鮮血,藤蔓大口恣意地吸食著。

一股腥臭的味道飄散著。

克魯斯腿軟地摔下馬車,一冰冷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臉頰,他驚恐地回頭,蹬著腿想往後退,但他抵著馬車,再無路可退。

黑色長發的女孩凝視著他,空洞茫然的眼神沒有絲毫情緒。

「還差一個喔……」女孩柔軟稚嫩的嗓音如是說。

克魯斯張合著嘴,他想說出利誘的話語,但什麽也說不出來,藤蔓撫上了他的臉頰,他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明白這是什麽,這是他制造的最終兵器,是他打算『種植』在世界魔法大門之前的殺戮兵器,是防備大舉入侵的惡魔的強力殺手。

靈性之花。

「不、不……」

「貝兒蔻肚子餓了喲。」女孩兒走了上來,張開那櫻桃一般的嘴,大口地咬在克魯斯頸側,她用力撕扯下男人的血肉。「要替媽媽報仇喔。」含著血肉,她口齒模糊地說著。

克魯斯被劇烈的疼痛震昏了腦袋,他使盡力氣想推開女孩,但植物的根莖緊緊纏繞著他,他的眼前越來越黑暗,他知道自己正在被靈性之花吞噬進『內部』,他會成為連枯骨都不剩下的渣滓,會全部被這朵殺戮之花吃掉。

「啊、啊……」克魯斯咽喉吐出了幹啞而破碎的慘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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